第4章 桂花味的草稿纸
二食堂的桂花糕果然还在供应。
周六下午三点，林未提前到了食堂角落的位置。
玻璃柜里的米白色糕点码得整整齐齐，金桂碎屑在暖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买了两碟，刚放下盘子，就看见苏晚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进来，帆布包上别着枚新的吉他拨片徽章。
“抱歉又差点迟到！
她把电脑往桌上一搁，额前碎发沾着细汗，“刚练完吉他，手指都僵了。
林未递过纸巾时，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边缘还沾着点吉他弦的锈色。
“磨破了？
他问。
苏晚赶紧把手背到身后，耳尖又开始发红“小问题！
弹《罗马假日》主题曲总卡壳，就多练了会儿。
她打开电脑，屏幕上是社团迎新晚会的节目单，“你看，我排在第七个，紧张死了。
林未的目光落在“吉他弹唱苏晚那行字上，忽然想起那晚电话里的生涩琴声。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推到她面前“这个或许有用。
是盒指套，透明的硅胶材质，包装上印着吉他图案。
苏晚打开时“呀了一声——指套边缘被细心地磨过，不会硌手的弧度刚好贴合指尖。
“你怎么知道……上次听你说手指僵。
林未低头咬了口桂花糕，甜香漫开时，看见她悄悄把指套套在食指上，大小刚刚好。
下午的食堂很安静，只有消毒柜运作的嗡鸣。
苏晚对着电脑改节目串词，林未摊开习题册演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她敲击键盘的嗒嗒声莫名合拍。
有片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像块透明的琥珀。
“对了，苏晚忽然停下打字，“上次你给的微分方程解法，我看懂了！
她翻开笔记本，上面抄满了工整的笔记，例题旁边画着小小的猫爪符号，“不过最后那个变式题，我总算不对……林未凑过去看，肩膀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胳膊。
苏晚的洗发水味混着桂花糕的甜香飘过来，他的笔尖顿了顿，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这里要换元，把y当成x的函数……他的手指点在纸上时，苏晚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有道浅浅的疤痕，像被笔尖划过。
她忽然想起高中时弄丢的那支钢笔，笔尖磕在水泥地上弯了个角度，后来再也没找回来。
“这道题其实有个更简单的解法。
林未忽然抬头，刚好撞上她的视线。
两人都没动，阳光在他们之间晃了晃，像杯加了冰的柠檬水，清清爽爽地漾开。
闭馆音乐响起时，苏晚才发现林未的草稿纸背面，画满了小小的吉他。
琴颈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忘了画弦，最底下那只旁边，写着行极小的字《罗马假日》主题曲和弦。
“你学吉他了？
她拿起草稿纸，指尖抚过那些笨拙的线条。
林未把习题册塞进书包，耳尖有点烫“看你练得辛苦，查了点资料。
走出食堂时，晚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
苏晚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铁盒“给你的。
是盒新的墨囊，孔雀蓝的，和她那支钢笔一个颜色。
“上次看你笔里的墨快用完了。
她把铁盒塞进他手心，跑开几步又回头，“迎新晚会记得来啊！
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林未握着温热的铁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白裙子消失在香樟树下。
他打开铁盒，墨囊在夕阳下泛着剔透的光，像把没出鞘的蓝剑，轻轻刺破了秋天的暮色。
回到宿舍，他把那页画满吉他的草稿纸夹进习题册。
夹页处还留着桂花糕的甜香，混着新墨囊的清冽，酿成某种让人心跳漏拍的气息。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这次他没数，只是对着习题册上那个未完成的变式题，忽然笑了笑。
或许，有些解法，需要两个人一起才算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