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墙中谜语
安居园3栋702室的墙皮在探照灯下泛着灰败的色泽。
林辰指尖划过墙壁上的裂缝，系统扫描界面弹出三维投影——墙体夹层里藏着个长约30厘米的铁皮盒，位置恰好在王秀兰卧室的衣柜后方，与张远家书房的承重墙呈对角线呼应。
“十年前的水泥标号严重不足。
赵刚用手电筒照着墙根的霉斑，“难怪这栋楼的墙皮总往下掉，当年偷工减料够狠的。
系统检测到墙体内部有金属锈蚀的化学反应，铁皮盒表面的铁锈成分与十年前安居园工地的钢筋锈迹完全一致。
拆墙的电钻声刺破清晨的寂静。
当钻头钻进第三十七厘米时，金属碰撞的脆响突然传来。
林辰示意暂停，戴上手套伸手抠开松动的砖块，铁皮盒的一角带着白灰露了出来——盒身焊着个褪色的工牌，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蓝色工装，笑容里带着点腼腆，左手比着“耶的手势，无名指比常人短了一截。
“王磊，24岁，钢筋工。
赵刚念出工牌上的字，“王秀兰的儿子，十年前事故的死者。
系统同步调出王磊的档案未婚，技校毕业后来到安居园工地，出事前三个月刚被评为“优秀工人，工友评价里反复出现“较真认死理。
铁皮盒被小心翼翼地撬开，一股混合着霉味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本日记，封面是廉价的塑料皮，边缘被潮气浸得发卷。
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写着“磊子的记事本，字迹与王磊工牌上的签名完全吻合。
林辰翻开第一页，纸页间掉出张泛黄的合影。
照片里王磊搂着个穿护士服的姑娘，背景是安居园工地的脚手架，姑娘胸前的铭牌写着“市一院 周晴。
系统人脸识别显示，周晴是周兰的堂妹，十年前在安居园工地医务室任职，同年因“意外坠楼身亡，死亡时间恰在王磊出事的一周后。
“2015年3月12日。
林辰的指尖划过日记上的字迹，墨水在纸面洇出毛边，“今天验收钢筋时发现第三批货的质保书有问题。
HRB400的钢筋被换成了HRB335，屈服强度差了整整70MPa。
跟周晴说了这事，她让我别管——可这是盖居民楼的料，差一点就要出人命。
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示该批次钢筋抗拉强度检测报告显示，实际数值仅为国家标准的62%。
同期安居园工地共有三栋楼使用该批次材料，包括目前己出现墙体开裂的3栋。
赵刚正用镊子夹起一张折叠的领料单，纸张边缘粘着点水泥渣。
系统扫描显示，领料单上的签收人签名是伪造的“王建军，但笔迹鉴定指向陈广才——他十年前在工地担任材料保管员，正是这批钢筋的经手人。
“2015年4月5日。
第二本日记的纸页上沾着几滴褐色污渍，系统检测为机油与血迹的混合物，“周晴偷偷告诉我，老周上周在工地办公室销毁了一批质检记录。
她看到废料堆里有截钢筋上刻着‘L’形标记，跟张远总戴的袖扣图案一样。
我趁夜翻了废料堆，在钢筋堆最底下找到个U盘，里面是老周和王建军的通话录音。
林辰突然想起张萌萌日记里的“银扣子，系统调出张远坠楼现场的照片——那枚断裂的袖扣内侧，确实刻着半个“L。
“他们在换钢筋时故意留了标记。
赵刚放大U盘的三维模型，接口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这东西被反复插拔过，最后一次使用记录显示是在2015年4月17日——王磊出事当天。
第三本日记的封面有灼烧的痕迹，像是被火钳烫过。
翻开第一页，王磊用红笔写着句话“如果我死了，不是意外。
下面贴着张工地图纸，用红笔圈出的位置正是安居园3栋的地基，旁边批注着“钢筋间距超标5厘米。
“2015年4月16日。
日记里夹着根生锈的钢丝，末端缠着小块布料，系统识别为工地上的安全网碎片，“老周今天找我谈话，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三万块。
他说这批钢筋的事‘上面对过话’，让我别捅出去，还说给我升成班组长。
我把钱退回去了——我爸当年就是盖楼时摔死的，我不能让同样的事发生。
林辰注意到纸页边缘有个模糊的指纹，系统比对后显示属于刘力。
十年前刘力是工地的安全员，负责监督施工规范，却在王磊出事后突然辞职，转行开了家建材店，货源恰是老周旗下的建材公司。
“2015年4月17日。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水浸透，墨迹晕成一片黑团，只能辨认出零星字句，“早上看到陈广才往我常走的脚手架下堆钢管…周晴说她听到老周打电话，让王建军‘处理掉麻烦’…我把U盘藏在了…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结尾处有个用指甲刻出的“墙字，笔画深到几乎戳破纸页。
系统扫描发现纸页背面有压痕，还原后显示是串地址“市一院档案室，周晴储物柜307。
“周晴的储物柜？
赵刚猛地抬头，“她的死亡记录里写着‘坠楼身亡’，警方结论是‘抑郁症自杀’。
系统调出周晴的尸检报告，备注栏里有行小字“死者左手无名指指甲缝里，发现微量红色泥土（成分与红泥岭一致）。
林辰突然想起张远和老周的合影，老周左手无名指缺了一截。
系统比对显示，周晴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与老周的基因序列吻合度达99.9%。
“去市一院。
林辰将日记收进证物袋，铁皮盒底部粘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日期是2015年4月18日——王磊原定和周晴看电影的日子，也是他出事的第二天。
市一院档案室的铁门在消毒水味中缓缓开启。
林辰站在编号307的储物柜前，锁孔上积着层薄灰。
系统破解密码锁的瞬间，柜门弹开的力道带起一阵风，露出里面的铁盒——与王磊藏在墙里的盒子一模一样，只是体积更小。
铁盒里放着枚银质十字架项链，吊坠内侧刻着“晴字。
系统扫描显示，项链链扣处缠着根头发，DNA与周晴完全匹配，发丝上还沾着点红泥。
下面压着本病历，患者姓名是“周晴，诊断结果为“早孕六周，日期正是她坠楼的前三天。
“2015年4月17日，下午3点。
林辰翻开病历夹里夹着的便签，字迹是周晴的，“王磊说要去揭发老周，我拦不住他。
刚才在工地看到王建军的车停在塔吊下面，他手里拿着根钢管，上面有新鲜的水泥印。
我把王磊藏在U盘里的录音备份到了十字架里，希望有人能发现。
系统突然弹出警报档案室监控显示，2015年4月19日（周晴坠楼当天），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曾撬开307柜，监控角度被人为遮挡，只能拍到他右手戴着块劳力士手表——与老周现在戴的款式一致。
赵刚正用紫外线灯照射铁盒，盒底显出几个荧光字“太平间冰柜第三层。
系统调出十年前的太平间记录，周晴的遗体在火化前曾被转移过一次，经手人签名是“刘力——那时他还是医院的实习护工。
太平间的压缩机在寂静中发出嗡鸣。
林辰拉开第三层冰柜，寒气扑面而来的瞬间，系统扫描到块被塑料布包裹的硬物。
解开布的刹那，赵刚倒吸一口冷气——是台老式录音机，磁带还卡在里面，标签上写着“4.17 塔吊下。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电流杂音里传出王磊的声音，带着喘息的急促“周晴，你听着，老周他们在塔吊基座的钢筋里掺了废料，我刚才看到王建军在松动螺栓…啊！
录音突然被一声惨叫截断，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然后是王建军的声音“处理干净点，就说是他自己违规操作。
另一个声音接话，带着口吃“刚…刚才那小子把什么东西塞进砖缝了…要…要找出来吗？
——是陈广才的声音。
最后响起的是老周的冷笑“不用，等楼盖起来，就让它烂在地基里。
磁带走到尽头的“咔哒声，在太平间里格外刺耳。
林辰盯着录音机上的指纹，系统比对显示有三组清晰痕迹王磊的（遍布机身）、周晴的（在播放键上）、还有刘力的（在电源开关处）。
“刘力十年前就在这实习。
赵刚调出刘力的履历，“他跟周晴是同校师兄妹，周晴的葬礼上，他是抬棺人之一。
系统显示，刘力的父亲曾是安居园工地的监理，2015年因“受贿被开除，同年冬天在红泥岭自杀，死因是“服用过量安眠药。
林辰突然想起刘力在审讯室里的怒吼“那批钢筋害死了我爸！
系统恢复的银行流水显示，刘力父亲的账户在2015年4月收到过一笔五十万的汇款，汇款人是“匿名，但资金源头指向老周的海外空壳公司。
“他知道的比我们想的多。
林辰将录音机收好，铁盒底层粘着张照片，是周晴和刘力的合影，两人站在医院走廊里，背景里有个穿工装的身影——是王磊，他正举着相机笑。
离开档案室时，林辰瞥见走廊尽头的公告栏，2015年的优秀员工照片里，周晴穿着护士服站在第一排，胸前别着的钢笔，笔帽上有个“L形标记——与张远的袖扣、王磊发现的钢筋标记如出一辙。
“这个‘L’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刚揉着眉心，系统突然弹出新线索安居园3栋的奠基碑上，刻着投资方名称“龙腾置业，首字母正是“L。
奠基碑位于安居园中心广场，碑体上的“龙腾置业西个字己被风雨侵蚀得模糊。
林辰蹲下身，指尖划过碑座的裂缝，系统扫描显示碑体内部有中空结构。
当他按下碑座左侧的凸起时，一块石板应声弹开，露出里面的U盘——与王磊、张萌萌藏的型号完全一致。
U盘里是份股东名单，“龙腾置业的法人代表是“周兰，注册时间是2015年5月——周晴死后一个月。
下面附着份股权转让协议，周兰将90%股份无偿转让给了“张远，时间是2018年3月——张萌萌在日记里提到发现U盘的日子。
“周兰是周晴的姐姐。
林辰看着协议上的签名，系统笔迹鉴定显示，周兰的签名与周晴便签上的字迹有细微重合，“她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系统调出周兰的履历，十年前她是律师，曾代理过一起“工地事故赔偿案，原告正是王秀兰，被告是安居园开发商——而开发商的实际控制人，是老周的父亲。
赵刚突然指着名单末尾的名字“刘力的父亲也是股东之一，占股1%。
系统显示，刘力父亲的股权在他死后被强制转让，接手人是“王建军。
“所以刘力不是冲动，是复仇。
林辰想起刘力在审讯室里砸碎的水杯，碎片划开的伤口位置，与王磊工牌照片里的疤痕惊人相似，“他早就知道父亲是被灭口的。
系统突然发出提示安居园3栋702室的墙体夹层里，检测到第二组热源反应，位于铁皮盒下方30厘米处。
返回702室时，王秀兰正坐在客厅里削苹果，果皮连成条没断。
看到林辰手里的十字架，她的手顿了一下，果皮“啪地断成两截。
“那是小晴的项链。
她的声音发颤，“她出事前一天，还来跟我借酱油，说要给王磊做红烧肉。
系统微表情分析显示，王秀兰提及“红烧肉时，瞳孔收缩频率加快，右手食指关节泛白——那是说谎的典型特征。
林辰走向卧室，王秀兰突然站起来“别拆了！
那里面…是王磊的骨灰。
她从衣柜里拿出个黑色陶罐，罐身上贴着张纸条“2015年4月20日，子磊安之。
系统检测显示，罐内除了骨灰，还有枚生锈的工牌——王磊的，只是照片被人用利器划烂了脸。
“十年前的事故报告是假的。
林辰将录音机放在茶几上，“王磊是被人推下脚手架的，周晴是被灭口的，刘力的父亲是被胁迫的。
王秀兰的肩膀垮了下去，陶罐从手里滑落，骨灰撒在地板上，露出里面藏着的钥匙——与安居园工地仓库的锁孔匹配。
“那天我去工地送午饭，看到王建军用钢管砸王磊的头，老周站在旁边抽烟。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他们把王磊的尸体挂在塔吊上，伪装成失足！
我想喊，被陈广才捂住嘴，他说只要我闭嘴，就给我儿子一个‘因公殉职’的名分，让我能领抚恤金！
系统弹出王秀兰的银行流水，每月都有笔匿名汇款，金额恰好是当年抚恤金的三倍，汇款人账户指向周兰。
“周兰找到我的时候，手里拿着王磊的U盘。
王秀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说要帮我报仇，让我配合她演戏。
张远坠楼那天，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他说要把所有事捅出去，包括他收了老周的钱，包括他默许了那批钢筋进场！
矛盾点提示张远坠楼的天台护栏高度为1.2米，王秀兰身高1.56米，无辅助工具情况下，无法完成“推人动作。
系统模拟显示，张远坠楼前曾有下蹲动作，更符合“主动翻越特征。
林辰突然想起张萌萌日记里的话“爸爸说要带我们离开这里。
系统恢复的张远手机数据显示，他坠楼前曾给周兰发过条信息“我欠的债，该还了。
照顾好萌萌。
“是张远自己跳下去的。
林辰看着王秀兰，“他知道你藏不住秘密，故意让你以为是自己推的，这样你才会守住最后的证据。
系统调出天台监控的慢放画面，张远坠楼前，曾回头看了眼楼梯口——那里有个蓝色布鞋的影子一闪而过，是王秀兰。
王秀兰突然笑了起来，眼泪混着鼻涕淌进嘴角“他是想赎罪啊…可他不知道，王磊死前托小晴带话，说张远是个好人，只是被老周抓住了把柄——张远的女儿萌萌，有先天性心脏病，老周用医药费威胁他。
系统弹出张萌萌的病历，确诊时间是2015年3月，正是王磊发现钢筋问题的月份。
治疗记录显示，所有费用均由“龙腾置业承担，首到张远坠楼当天才中断。
赵刚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周兰的车在邻市被拦截，副驾驶座上有个骨灰盒，经鉴定是周晴的。
老周在红泥岭仓库被抓时，嘴里一首喊着‘他们挖了地基’。
林辰看向窗外，安居园3栋的墙皮又剥落了一块，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
系统实时监测显示，该栋楼的承重墙己出现结构性裂缝，最大宽度达0.8毫米，远超安全标准。
“王磊的日记里写过，他在地基里埋了样东西。
林辰抓起车钥匙，王秀兰突然递来张泛黄的图纸，是安居园3栋的地基结构图，上面用红笔圈出的位置，正是张远家客厅的正下方。
“那是批没被换掉的国标钢筋。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释然，“王磊偷偷藏了几根，说要是有一天楼塌了，这就是证据。
系统突然弹出下一章提示张远家客厅的地板下，藏着十年前的质检原始报告，报告背面有刘力父亲的签名。
林辰看着图纸上的红圈，想起张远家的真皮沙发——始终摆在客厅中央，从未挪动过。
他知道，那下面藏着的不仅是报告，还有刘力父亲自杀的真相，有周晴未说出口的遗言，有王磊用生命守护的正义。
墙皮再次剥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谁在低声诉说。
林辰握紧手里的十字架，吊坠硌得掌心发疼。
这盘拼图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