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篮球场上的她
西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冰镇汽水混合的味道。
念星站在篮球场边，看着穿红色球衣的本班队伍被对方压着打，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念星，发什么呆呢！
班长拍着他的肩膀大喊，“等会儿记得机灵点，咱们队就你没上过场，对方肯定想不到还有后招！
他干笑两声，把手里的加油棒捏得变形。
昨晚跟许敏据理力争到半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场 “凑数 任务。
此刻穿着借来的、明显大一号的球衣，站在一群摩拳擦掌的队友中间，活像个误入战场的书呆子。
“比分多少了？
念星扯了扯领口，试图忽略看台上投来的目光。
“28 比 42，差着截呢。
旁边的替补队员灌了口可乐，“对方中锋是体育系的，咱们根本扛不住。
念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对方篮下站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每次拿球都引得女生尖叫。
再看自家队员，一个个气喘吁吁，有个还捂着膝盖龇牙咧嘴 —— 正是刚才被撞倒的主力后卫。
“完了，老张好像扭到脚了！
有人惊呼。
场边顿时乱成一团。
班长急得抓头发，队员们面面相觑，看台上的加油声也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从啦啦队方阵里冲出来，踩着白色运动鞋 “噔噔噔 跑到场边。
“让我上！
清脆的女声穿透嘈杂的球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念星眯起眼睛，看清来人时差点把手里的加油棒捏断 —— 女生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红色啦啦队服外面套着件黑色卫衣，拉链拉到顶，露出小巧的下巴。
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铜铃，正瞪着场上的队友。
是武岁。
那个曾经拉着他在操场跑圈、逼着他学打篮球、分手时把篮球砸在他背上喊 “念星你就是个胆小鬼 的体育系女生。
念星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他记得武岁是校啦啦队的，怎么会突然要上场打球？
“武岁？
你行吗？
班长明显犹豫。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
武岁一把扯掉卫衣，露出里面亮眼的红色啦啦队服，裙摆随着动作飞扬，“反正你们也赢不了，不如让我玩玩！
她这话虽然冲，却莫名给慌乱的队伍注入了点活力。
班长咬咬牙“行！
你上！
注意安全！
武岁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转身冲到场中央。
裁判哨声响起时，她突然原地蹦了个高，动作灵活得像只弹簧，引得看台上一阵欢呼。
念星缩在替补席最角落，感觉自己快要被阳光烤化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短短两天，他竟然在校园里撞见了三个前女友。
这概率堪比中彩票，还是头奖那种。
“快看！
武岁断球了！
旁边有人大喊。
念星下意识抬头，看见武岁像道红色闪电蹿到对方后卫面前，一个利落的抢断，运球几步冲到篮下，竟然首接起跳 —— “砰！
篮球应声入筐。
全场瞬间沸腾。
武岁落地时稳稳站稳，转身冲看台上的啦啦队队友比了个爱心，笑容灿烂得晃眼。
目光扫过替补席时，她的笑容突然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西目相对。
武岁的眼睛倏地睁大，随即狠狠翻了个白眼，那白眼翻得几乎要上天灵盖。
然后，她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转身跑回自家半场，马尾辫甩得又高又用力。
念星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武岁还在生他的气。
分手时他说 “我们性格太不合适，其实是怕自己跟不上她那永远燃烧的热情。
她像团火，而他是块冰，靠得太近只会两败俱伤。
“没想到武岁打球这么厉害！
旁边的替补队员啧啧称奇，“听说她以前是省队的？
念星没接话。
他比谁都清楚武岁的运动天赋。
大一时她带他去看校队训练，指着场上的队员说“念星你看，打球就要有股狠劲，要么赢，要么拼尽全力输！
那时他还笑她太好胜，现在才明白，那是她对生活的态度 —— 永远热烈，永远尽兴。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局势竟然真的被武岁盘活了。
她虽然个子不算高，却异常灵活，抢断、传球都透着股机灵劲儿，偶尔还能投进几个漂亮的三分球。
念星看着场上那个跳跃、奔跑、挥洒汗水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分手时他觉得武岁太闹腾，可此刻看着她在球场上闪闪发光的样子，突然觉得那种 “闹腾 其实是种生命力，是他这种 “佛系 性格永远学不来的。
“最后三十秒！
裁判的喊声让全场安静下来。
比分追到 58 比 60，只差两分。
武岁持球突破，被对方两名队员死死防住。
她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突然将球往旁边一抛 ——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传球，却见她猛地转身，再次起跳。
这次的高度比之前更高，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进了！
哨声响起的同时，篮球空心入网。
绝杀。
全场彻底疯了。
队友们冲上去把武岁团团抱住，抛向空中。
她尖叫着大笑，声音清亮得像银铃。
念星站在人群外，看着被欢呼包围的武岁，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想起分手那天，武岁红着眼圈问他“念星，是不是我太吵了？
那时他没敢回答。
现在他才明白，不是她太吵，是他太怕被那团火灼伤。
比赛结束后，武岁被队友簇拥着往外走。
经过替补席时，她脚步顿了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念星身上。
这次没翻白眼，也没装作没看见，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喂。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你怎么还是这副蔫样？
念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武岁却像是不需要他回答，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他扬了扬下巴“下次想打球了，来找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跟着队友离开了，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念星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根被汗浸湿的加油棒。
阳光斜斜地照在球场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他突然觉得，武岁那句 “下次想打球了，来找我，听起来不像嘲讽，倒像是句…… 和解？
“念星，发什么呆呢？
走了！
班长拍着他的肩膀，“今天多亏了武岁，晚上咱们班请她吃饭，你也一起来？
“啊？
我…… 念星下意识想拒绝。
“必须来！
班长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外走，“你可是替补队员，也算功臣！
念星被拖着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的方向。
他心里乱糟糟的，既有重逢的尴尬，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许敏发来的消息篮球赛结束了吧？
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我听说武岁上场了？
念星看着屏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打字回你早就知道武岁会来？
对方秒回，附带一个奸笑的表情猜的。
毕竟西操场是她的地盘。
念星盯着那个表情，突然明白过来。
许敏这个叛徒，绝对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