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图书馆的惊鸿一瞥
图书馆角落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铅笔芯断裂的细微脆响在过分安静的空气中被无限放大。林晓晓感觉自己的指尖冰凉，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鼓噪的耳膜，又在下一秒退潮，留下令人眩晕的虚空。她下意识地收紧了压在那本《Advanced Topics in Modern Algebra》上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高中物理基础题型全解》的封皮被她按得有些变形。逆光的身影轮廓清晰，顾南泽就站在她的桌旁，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属于阳光晒过的干净皂角味道，混合着图书馆里陈年纸张的冷冽气息。他那张被无数人仰望的俊朗面孔上，带着一种纯粹出于好奇的、温和无害的探究神情。他的目光，礼貌而清澈，落在她匆忙盖住的书本上，又缓缓抬起，对上她竭力维持平静却难掩一丝慌乱的眼睛。“是《Advanced Topics in Modern Algebra》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这片区域的静谧，那清朗的音色却如同冰棱，刺穿了林晓晓努力维持的伪装壁垒。大脑在飞速运转。否认？太刻意，反而显得可疑。承认？一个高二普通班的学生捧着远超大学甚至研究生范畴的代数学前沿专著？这画面本身就荒谬绝伦。“呃……她喉咙有些发干，发出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厌恶的迟钝感。她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肩膀，努力让眼神显得更加茫然和无辜，甚至带上一点点被“深奥书名吓到的怯意，“学长……你、你说什么？什么……什么代数？她微微歪了下头，试图模仿夏冉那种面对难题时的天然懵懂，“这……这就是本物理题册啊？她说着，手指还用力在《高中物理基础题型全解》的封面上点了点，仿佛在强调它的“普通。顾南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带着某种穿透性的力量，让林晓晓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但他很快又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在操场上演讲时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那点探究只是随口一问。“抱歉，可能是我看错了。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的意味，“高三竞赛题刷得有点眼花，刚才晃眼看到封皮颜色，还以为……他适时地停住，微微耸了下肩，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打扰你看书了，同学。没……没关系。林晓晓暗暗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顾南泽点了点头，没再多言，拿着他那两本厚厚的物理竞赛习题集，转身走向不远处一个靠窗、光线更好的位置。他的背影挺拔从容，步履间没有丝毫异样。林晓晓僵在原地，首到他的身影完全在书架后消失，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慢慢坐回藤椅里。后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贴在衣服上，带来一阵凉意。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上面的物理习题册，露出下面那本深蓝色的硬壳专著。烫金的英文书名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刺眼。Advanced Topics in Modern Algebra.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刚才那一刻的慌乱和危机感是如此真实。顾南泽……他真的只是看错了吗？他那双眼睛，在主席台上光芒西射，在公交站台疲惫不堪，而刚才在图书馆的逆光里，却像鹰隼般锐利。平静的湖面，终究是被投入了石子。林晓晓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小透明堡垒并非无懈可击。她将专著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硬壳封面贴着心口，试图压下那份不安。然而，一种微妙的、被盯上的感觉，如同看不见的蛛丝，悄然缠绕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