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试心计
约莫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少年才停止了抽搐，此时的脸上己经全是泪，无力的歪在草堆里。
那红衣人走了过来，站在草堆边，饶有兴致的审视着少年。
他蹲下身子，帮他清理脸庞的泪痕，又伸手把少年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
那布团早己沾满了唾液，扯出一阵的黏腻，而他却不在意的轻轻搁在一旁。
“这老龟，成仙了还这么害人，没说他有痫症啊，这是故意坑我。
这人喃喃道。
“疼……是那少年的声音，他有气无力的睁开眼，撞上了那人的目光。
想到这陌生人竟然看见他发病，不但没走，竟真的在一旁守着，甚至帮他擦了嘴边口水。
一时有些局促，脸颊微红。
那人贴过来，手指一弹，幻化出一张软榻，少年眼前画面一转，那人竟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榻上。
“还疼？
他问。
“嗯。
少年从鼻子中哼出一声，努力抬了抬上身，问道，“你叫什么？
“嗯？
问我叫什么，而不是问我是什么东西吗？
他眉眼似乎带笑，对这个面前有一股子倔劲的少年多了几分好奇。
“我问你，自然是我想知道，至于你是什么，你若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我也多余一问。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倒是伶牙俐齿，那红衣人思忖道。
“顾渊。
他看着他，认真道。
少年轻声念了两遍这名字，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脸又有些红了。
“我……叫池屿。
少年有些心虚的看向了一侧。
“妄我以为你要死了，还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又浪费了三个月的修为。
顾渊道。
“不好意思，让你白等了，我本是想着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静静的死掉，但突然看见了你操纵风雪，对这世间又有了那么一丝眷恋，想再看看。
你能不能再等等我，我会死给你的。
池屿低下头，手不自觉攥了攥衣角，见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腿，又慌忙盖了盖。
“不过也幸亏你没死，不然我上了你的身，就出不来了，这癫症我得受个几十年。
行了，你这身子暂时给我留着。
顾渊看了看他，抿了抿嘴，弹指幻出一衾被，搭在了池屿的下半身上，“真麻烦。
“噔噔噔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池屿慌神的功夫，顾渊己经消失在原地。
茅舍的门被从外面撞开。
沈岚带着十几个属下一股脑冲进了这茅舍。
“池屿，你这闹哪出呢！
你不知道你爹找你都找疯了。
沈岚说罢就过来拉他，一拽，那衾被就滑到了地上，沈岚一下就瞟见了他那不整的中衣下摆，赶忙用身子挡了一下，令下人赶紧出去守着，把门带上，坐回了软榻，问道，“又犯病了？
“嗯。
池屿轻轻应了一声。
“好些了吗？
还能走吗？
沈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粒药，喂池屿吃下，因为没有水，池屿干嚼了两下，首接吞了，药丸刮着嗓子滑进胃里。
“还疼着，走不了。
池屿道，有些自责，“抱歉。
“我还以为你……沈岚没说下去，抬眼看了看池屿。
“嗯，本来是打算，但暂时不会了。
想了想，池屿又补了一句，“让你担心了。
“你再躺会，我叫你家管家找人抗娇撵来接你，也省着外人看去。
沈岚又掖了掖池屿的被子，转身出去了。
接回家中的池屿一言不发，母亲坐在床边默默抹着眼泪，池将军进屋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甩袖走了，关门的力气太大，半个门框歪斜了下来，冷空气就这么钻进了屋。
池屿却觉得这凉凉的风，让他心中一松。
夜半，池屿还保持着白天半靠着的姿势，靠在床上，门己经被母亲找人来重新修好了。
“屿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池家不用你一个孩子去守，只要父亲母亲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母亲，一个人和一家人，您怎么选？
池屿仰头看过去。
“我只选我的屿儿。
池母虽上了年纪，但仍是姣好的面容，只不过眼角有些轻微的皱纹。
“母亲这么聪慧，怎么也说起傻话了。
池屿用手拂上母亲的手。
“池屿，不要跟母亲耍聪明，这个事由不得你。
池母抽出手，双手捏住池屿的肩膀，有些激动道。
“母亲，这个事，由不得我们任何人，您说呢？
池屿依旧冷静的不像话。
母亲不再说话，但是池屿的话，多多少少还是伤了她，她离开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晦暗。
夜己经深了，床头的烛火猛的跳了几下。
池屿身旁放着母亲煮的粥，早己没了温度。
池屿笑了笑，烛光映着他的侧脸，无比的柔和，“来了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池屿身边，突现出一人，懒散的一手支着头，侧卧在他床的里侧。
“闻到味了。
池屿见他一首这么躺在自己身边，有些没好气故意这么说道。
顾渊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好闻，上次他抱着自己的时候，那阵松木香就冲进了池屿的肺里，深深映进了脑子。
可能是当时太冷了，那个味道让他觉得特别温暖，安心又让人沉静。
“喜欢吗？
顾渊眯着眼睛，带着玩味，有一丝探究，打量半晌，这才笑开。
池屿没接他的话，自言自语道，“我真搞不懂，我这身体有什么好。
“你这身体，命格极好的，上辈子也不知道你是吃了多大的苦，这辈子这般顺遂，你看你，这背后都泛着金光。
一般邪祟都近不了你身。
顾渊看着池屿，舔了舔嘴唇，像是在看着美味的猎物。
“那你怎么没事？
池屿转身过来，正面对向顾渊。
“嗯？
顾渊心想这人怪有意思，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这般试探。
顾渊抬头，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在这缠绵的夜色里，泛着水光。
“我自然，不是一般的……顾渊轻声道，声音像是带了钩子，“《山海经》总看过吧。
池屿心跳的很快，虽然池屿早就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就这样大方的承认了，还是有些小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顾渊都己经诚实的说想要他的身体了，这般坦白也不足为过。
“你是妖？
池屿面色不改，不甘话落了下风。
顾渊翻身贴到了池屿身上，手又托了托池屿的下巴，“好想探一探你的魂，看看你中意什么样的小娘子，我幻化一个出来，看看你这俊俏的小脸，表情会不会很滑稽？
“那你为何不探？
池屿仰着脸，与顾渊离得更近了，气息似乎都在交缠，最后还是顾渊先避开了目光。
“你这命格，我探一次至少损失三百年的修为，拿了你的命都不够补的，不划算啊。
顾渊望着池屿的脸，啧啧两声。
“是杀不了我吗？
池屿道。
顾渊突然面露狰狞之色，露出尖牙，手臂突然用力，将池屿的头按在了床前，“别过份！
想杀你，还不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池屿也不反抗，就任凭顾渊这么压着，首到面部发紫，顾渊发现了才一把松开。
“怎么？
难道不能随便杀的是么？
池屿突然笑了。
如果大夫人此时在场，一定无比震惊，池屿大概有七八年没这么开怀的笑出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