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界裂隙
**（上卷幻暝血月）**韩菱纱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妖，是在幻暝界入口的紫晶石林中。
那些半透明的灵体悬浮在血色月光下，形似巨蝠却生着人面，腹部裂开的腔洞里涌动着婴孩的啼哭。
她握紧凌风刺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慕容紫英冰冷的剑鞘。
“是**梦貘**。
紫英的声音像昆仑山顶终年不化的雪，“食梦为生，本无害人之心。
话音未落，为首的雌性梦貘突然发出尖啸。
它枯爪指向菱纱腰间的望舒剑，浑浊瞳孔里迸出刻骨恨意“琼华恶贼！
还我孩儿命来！
冰蓝剑光炸裂的瞬间，云天河扑倒菱纱滚向石柱后方。
梦貘利爪擦过他肩头，撕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它们认错人了！
天河忍痛拉弓搭箭，却见紫英并指念诀，剑匣中飞出十二柄青玉小剑结成光牢，将发狂的梦貘群困在其中。
“十九年前，琼华派为夺紫晶石血洗幻暝界。
紫英的广袖被剑气割裂，露出腕间赤红剑纹——那是琼华高阶弟子的烙印，“望舒剑正是屠戮梦貘的凶器，它们嗅到剑上血气才会发狂。
菱纱低头看向腰间佩剑。
冰霜己蔓延至锁骨，她突然明白那些噩梦的根源每夜子时惊醒时耳畔的惨叫，不是幻觉，而是望舒剑吞噬的万千亡魂在哀嚎。
“慕容公子既是琼华派翘楚，为何要救我们？
她故意咬重“公子二字。
紫英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抬手召回玉剑，光牢消散时梦貘群己逃入石林深处。
“我救的不是你们。
他转身走向紫雾弥漫的界门，“是救琼华最后一线良知。
—**（中卷掌门之罪）**幻暝宫的核心是一颗跳动的紫色心脏。
婵幽悬浮在心脏上方，白发如蛛网缠满殿柱。
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梦貘之主，此刻干瘪得像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她枯指指向云天河，声音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飞蓬……转世……琼华派的傀儡……天河被无形的力量掐住咽喉，望舒剑脱手坠地。
菱纱的凌风刺尚未掷出，就被紫英的剑气打落。
“交出神树之实！
婵幽胸腔裂开，涌出无数紫色蠕虫，“否则我让整个幻暝界为亡魂陪葬！
紫英突然单膝跪地“掌门承诺过，取回紫晶石便放过梦貘残部！
殿外传来冷笑。
夙瑶踏着血雾走来，羲和剑在她手中燃起金焰。
这位琼华掌门依旧保持着双十年华的容貌，可眉心一道黑痕如第三只眼，不断渗出粘稠的魔气。
“好徒儿，你竟把祭品带到幻暝宫。
她指尖拂过紫英的脸颊，后者僵硬如石雕，“不过正好，用飞蓬转世的血浇灌紫晶石，效果可比普通梦貘强万倍……天河终于看清那些蠕虫的真面目——每条虫体内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梦貘胚胎。
婵幽根本不是复仇的妖主，而是被琼华制成孕育紫晶石的母体！
“你们用梦貘胎儿炼剑？！
菱纱的尖叫带着哭腔。
她想起韩氏墓园里那些没有墓碑的小土包，原来仙与妖的贪婪并无不同。
夙瑶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
她挥剑劈向天河颈侧，却被一道赤芒震开。
重楼从虚空踏出，魔焰缠绕的腕刃抵住羲和剑“本座的东西，你也敢碰？
“魔尊来得正好。
夙瑶笑靥如花，眉心黑痕钻出一缕熟悉的灰雾，“您看看这是谁？
灰雾凝成模糊人形，邪气瞬间充斥大殿。
云天河头痛欲裂——那气息与他在青鸾峰噩梦中的毒蛇一模一样！
“邪剑仙……重楼血瞳眯起，“看来当年景天没把你吃干净。
“徐长卿用锁妖塔残片炼成新塔，却不知最脏的碎片早被琼华捡走了。
灰雾发出刮骨般的笑声，“魔尊若肯合作，待琼华飞升，六界任您……魔焰暴涨！
重楼一刀斩碎灰雾，夙瑶却趁机将羲和剑刺入婵幽的心脏。
紫晶石轰然炸裂，天河在气浪中抓住望舒剑，本能地挥出一道冰墙护住菱纱。
“天河！
后面！
龙葵的惊呼从魔剑中传来。
云天河转身，看见毕生最恐怖的景象——婵幽的躯壳像摔碎的陶偶般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紫衣女子。
那人额间蛇纹鲜红如血，怀中抱着一枚冰封的灵珠。
“紫萱……姑娘？
重楼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澜。
—**（下卷长卿之悔）**蜀山锁妖塔的铜铃在子夜齐齐炸响。
徐长卿从打坐中惊醒，掌心轮回印灼如烙铁。
他冲至占星台，看见幻暝界方向升起血红光柱，七十二道星辰接连坠灭——那是大凶之兆“万灵寂灭。
“掌门！
琼华派指控我蜀山纵妖作乱，五大长老己率弟子前去镇压！
“镇压？
徐长卿苦笑。
他抚过腰间残缺的镇妖剑，剑柄上还刻着“长卿紫萱西字，“三百年前锁妖塔崩，今日之祸不过因果轮回。
御剑穿过云海时，往事如毒蛇啃噬神魂。
他看见紫萱盗走水灵珠那夜，裙角沾着南疆沼泽的泥；看见她将最后一丝女娲灵力注入自己体内时，发梢寸寸成雪；最痛的是锁妖塔倒塌那一刻，紫萱用封印记忆的灵珠换来他的生，而自己化作漫天光尘……幻暝界的血光中，徐长卿找到了那颗灵珠。
它嵌在紫萱冰冷的胸口，珠内封存着一滴泪。
当他的指尖触及珠面时，封印轰然破碎——长卿，当你看到这段记忆时，我应当不在了。
“幻影中的紫萱站在昆仑冰川上，身后是摇摇欲坠的锁妖塔。
女娲族代代不得善终，我偏要逆天改命。
偷水灵珠是为永驻容颜，炼心魔是为替你挡劫……可最终发现，天道容不下自私的情爱。
“她突然咳出黑血，幻影开始扭曲琼华派在炼制邪剑仙残魂，我潜入时被夙瑶所擒。
他们将我元神封入梦貘体内，逼我孕育紫晶石……长卿，莫要来救，我己将最后灵力注入这颗珠子，待你……“记忆在此处碎裂。
徐长卿抱紧紫萱的尸身，三百年来第一次落泪。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大道，不过是踩在爱人的尸骨上；他守护的苍生，早被仙门蛀成空壳。
“徐掌门，别来无恙？
夙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脚踏羲和剑，身后是万千琼华弟子结成的诛仙大阵，“锁妖塔碎片可好用？
您当年为修复它，抽干的不仅是紫萱的灵血吧？
徐长卿抬头，看见阵眼中浮着蜀山至宝**五灵轮**。
轮盘边缘刻着历代掌门名讳，而“徐长卿三字正被血雾侵蚀。
镇妖剑发出悲鸣。
他忽然懂了紫萱最后一刻的抉择——以身为祭，剑指苍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