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王跟进来，点了袋烟「蒙着脸呢，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你收拾的时候记得把黑布摘了，万一是朝廷钦犯，需画影缉拿。」
我比划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那我们走了。」老王磕了磕烟袋，「对了，这女的听说是乱党，你小心点，别沾上晦气。」
两人走了。
义庄里又剩我一个。
我走到停尸床边，女刺客躺在那儿，浑身是血。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已经合上了。
我伸手去摘黑布。
先摸到了血，黏糊糊的，还没干透。顺着黑布的边儿往上摸，摸到了系带，打了个死结。
解开，往下一拉。
我的手僵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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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是小铃铛。
眉心那颗痣还在，乌黑发亮。脸瘦了，颧骨高了，可还是她。
我腿一软，跪下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十五年前，我把她从棺材里抱出来，指给她一条生路。她不是活下来了吗？老兵说她嫁了乱党，不是过得挺好吗？
怎么会躺在这儿？
身中七刀。我数了数，胸口三刀，肚子两刀，肩膀一刀，腿上一刀。刀刀都深，最深的那刀在心口，从前胸扎到后背。
怀里的孩子用襁褓裹着，小小的一团。我掀开看了一眼，是个男娃，脐带还连着。生下来就没活。
小铃铛是挺着大肚子去行刺的。
我的眼泪掉下来了。三十年收尸，头一回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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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
我爬起来，去打水。得给她净身，这是规矩。
水打来了，我把毛巾在热水里涮了涮，拧干，开始擦她的脸。血已经凝住了，得用力才能擦掉。
擦着擦着，我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东西。
是那串铃铛。
铜铃铛，七八个，系在红绳上。绳子已经磨得发毛了，铜也锈了，可还是那串铃铛。
三十年前她送我的，十五年前我还给她的。
她一直戴着。
我伸手碰了碰，铃铛发出细小的声音。叮叮当当的，跟当年一样。
泪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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