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妈出院后，搬进了我给她买的新房。
我没有跟她一起住。
我回了我的小公寓。
我们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她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她。
只是每个月，我依旧会准时把生活费打到她的卡上。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以一种微妙的平衡，各自安好。
直到一个月后，我接到了银行的催收电话。
电话那头，客服小姐用公式化的语气告诉我，我名下的一张信用卡，逾期欠款五万元，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个人征信。
我愣住了。
那张卡，是我的副卡，当初为了方便我妈生活，我特意办了给她的。
我立刻打电话给我妈。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她的声音冷漠。
“妈，我给你的那张信用卡，是你用了吗？
“是。
她答得理直气壮。
“你用它做了什么？
我追问。
“晨晨说他跟同学合伙开了个工作室，做游戏代练，启动资金不够。
我寻思着，就当是支持他创业了。
又是江晨。
又是创业。
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妈，他那是创业吗？
他那是拿着我的钱去填他赌博的无底洞！
我终于忍不住，冲她吼了出来。
“你小声点！
嚷嚷什么！
她比我还凶。
“什么赌博？
晨晨都跟我说了，就是玩玩游戏，还能挣钱，是正经事！
“你这个当姐姐的，不支持就算了，还咒他！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妈，那五万块钱，我不会还的。
卡，我会立刻冻结。
你告诉江晨，让他自己想办法。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江晨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伪装，电话一接通，就是破口大骂。
“江杳！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你冻结我的卡干什么？
“那五万块钱你要是不给我还上，我就去你公司闹！
我去法院告你！
告你遗弃罪！
我被他气笑了。
“好啊，你去告。
我等着法院的传票。
“对了，我提醒你一句。
那张卡，是我妈刷的。
到时候上了法庭，你猜法官会相信谁？
江晨那边沉默了。
我知道，他怕了。
他敢对我撒泼，却不敢把他妈牵扯进来。
因为他知道，妈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护身符。
挂了电话，我立刻冻结了那张副卡。
并且，我停掉了打给我妈的生活费。
既然她选择跟江晨一起，把我当成敌人。
那好，我就成全他们。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这个提款机，他们母子俩，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妈和江晨，都没有再来找我。
我乐得清静，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一个季度后，我因为业绩突出，被提拔为部门总监。
升职那天，王总请我们全部门吃饭。
酒过三巡，王总拍着我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江总监，年轻有为啊。
就是这家里的事，也得上点心。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那天我妈来公司闹的那一出，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影响。
我需要用更出色的工作能力，来洗刷掉这些负面印象。
饭局结束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璀璨又孤独。
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妈和江晨，现在怎么样了。
我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我妈住的那个小区。
那是我亲手为她挑选的，高档，安静，绿化很好。
我把车停在楼下，没有上去。
我看到，我家的窗户，亮着灯。
灯光下，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一个是我妈，另一个，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他们似乎在争吵，动作幅度很大。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区物业的电话。
我用业主的身份，询问我妈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物业经理很客气，告诉我，最近总有一个女孩来找我妈，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据说，那个女孩，是江晨的女朋友，怀了孕，来找江晨负责的。
但是江晨，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我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久久无法平静。
江晨，他又惹上麻烦了。
我看着楼上那扇窗。
灯光熄灭了。
那个女孩，哭着从楼道里跑了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我没有动。
这不是我的战争。
从我妈选择站在江晨那一边开始，我就已经是个局外人了。
我发动车子，离开了那个小区。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那栋崭新的楼房，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
那是我亲手为我妈打造的牢笼。
也是我，送给自己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