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族历练
连续七日，郑泽成都在柴房与水井之间往返。
清晨的露水沾湿裤脚，正午的烈日晒得皮肤发烫，黄昏的蚊虫嗡嗡作响，但他掌心的玄铁母始终带着一丝恒定的凉意，像是嵌在血肉里的罗盘，指引着混沌之气在经脉中缓缓游走。
这天傍晚，他刚把最后一桶水倒进厨房的水缸，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外门弟子抱着兵刃匆匆跑过，青灰色的衣袍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白的里衬。
“听说了吗？
三长老要组织内门弟子去黑风岭历练！
“黑风岭？
就是那个有一阶妖兽出没的地方？
“不光是内门弟子，好像还要选三个外门弟子随行，说是给内门弟子打杂，其实是给个见世面的机会。
郑泽成拎着空水桶的手猛地一紧。
黑风岭他在典籍里见过记载，位于青阳城西北三十里，岭中多妖兽，却也生长着不少灵草。
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灵气浓度，比青阳城高出近三成。
“打杂也轮不到你这种废灵根。
刻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郑浩带着郑平倚在月亮门上，手里把玩着一柄镶嵌玛瑙的匕首 —— 那是三长老昨天赏他的生辰礼。
郑泽成转过身，水桶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经过七日的混沌之气滋养，他胳膊上的瘀伤己经消退，眼神也比往日清亮了许多“能不能去，不是你说了算。
“呵，口气倒不小。
郑浩嗤笑一声，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外门弟子想去历练，得先过引气境一层的测试。
你要是能凝聚出半分灵气，我就把这匕首吃下去。
周围渐渐聚拢了看热闹的弟子，外门弟子的眼神里多是同情，内门弟子则抱着看戏的心态。
郑平突然喊道“浩哥，不如让他试试？
正好让大家看看，废灵根到底能不能引气入体！
起哄声此起彼伏。
郑泽成望着郑浩眼中的戏谑，忽然想起大长老那天的话 —— 灵脉之争，看的是年轻一辈的实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水桶往地上一放“怎么试？
郑浩没想到他真敢接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简单。
去演武场，用测灵水晶测一下就行。
只要能让水晶亮起一丝微光，就算你有资格。
他故意提高音量，“大家都做个见证，要是这废物能引气入体，我郑浩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郑泽成拎着水桶穿过人群，后背传来无数道目光，有好奇，有嘲讽，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走到演武场中央时，三长老竟然也闻讯而来，身后跟着几位族老，大长老拄着拐杖站在最外侧，银白的胡须在暮色中微微颤动。
“胡闹！
三长老瞪了郑浩一眼，却没有阻止，显然也想看看这个 “五行废灵根 的底细。
他示意弟子搬来测灵水晶，沉声道“郑泽成，你可知规矩？
若强行引气损伤经脉，后果自负。
郑泽成点头，将玄铁母悄悄藏在袖口，指尖贴在冰凉的水晶球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按照这几日摸索出的方法，引导着丹田处那缕微弱的混沌之气，缓缓向指尖推送。
混沌之气触碰到水晶球的刹那，郑泽成突然感觉经脉传来一阵刺痛 —— 这是灵气转化时的正常反应。
他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混沌之气像根纤细的墨线，一点点渗入水晶球。
一息，两息，三息……水晶球依旧黯淡无光。
“我就说嘛，废物就是废物。
郑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行了泽成，别硬撑了，赶紧下来吧。
有相熟的外门弟子劝道。
郑浩脸上己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匕首在掌心敲出轻响。
三长老皱着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大长老用眼神制止了。
就在郑泽成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水晶球突然泛起一层极淡的灰光，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转瞬即逝。
“亮了！
我看到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
“哪有？
怕不是眼花了吧？
“真的亮了！
虽然很淡，但确实亮了！
郑泽成猛地收回手，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一阵发闷。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水晶球的凉意，以及一丝微弱的混沌之气 —— 刚才那下，几乎耗尽了他七日的积累。
“不过是点灰光，也配叫引气入体？
郑浩突然喊道，“测灵水晶受潮了都能发光，这根本不作数！
“浩儿说得对。
三长老立刻附和，“此等异象，恐是水晶球有误。
历练名额，还是从内门弟子中遴选吧。
郑泽成抬起头，目光扫过三长老和郑浩，最终落在大长老身上。
老者缓缓开口“玄黄古界的修炼典籍里，从未说过引气入体必须是五行纯色。
这灰光虽异，却也是气感的一种。
依我看，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大哥！
三长老不满地喊道。
“就这么定了。
大长老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发出 “笃 的一声，“让他跟着去，正好负责看守营地。
三长老还想说什么，却被族老们用眼神劝住了 —— 大长老的威望，在族中无人能及。
郑浩气得脸色铁青，匕首差点被捏变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郑泽成被外门管事叫去登记。
暮色渐浓时，郑泽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柴房。
他刚把玄铁母放在稻草堆上，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响。
拉开门一看，大长老正站在月光里，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布包。
“这是《基础吐纳诀》的全本。
大长老将布包递给郑泽成，“黑风岭不比族中，万事小心。
布包里除了一本线装书，还有三个干瘪的野果，表皮带着细密的褶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凝神果，能安神定气，遇到妖兽时或许用得上。
大长老补充道，“别让三长老他们看到。
郑泽成握紧布包，指尖传来野果的硬度和书卷的温润。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父亲在他高考前塞给他的那袋巧克力，也是这样沉甸甸的。
“谢谢您。
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发涩。
大长老摆了摆手，转身走向祠堂的方向。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他敲开一条隐秘的前路。
接下来的三日，郑泽成一边处理杂役，一边抓紧时间修炼。
有了《基础吐纳诀》的辅助，他对混沌之气的掌控愈发熟练。
按照典籍记载，引气境一层需要在丹田凝聚灵气漩涡，而他的丹田处，却凝结着一颗灰扑扑的气珠，像颗不起眼的石子，却异常坚韧。
出发前一天傍晚，郑泽成正在柴房推演新的吐纳节奏，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
他悄悄扒着门缝一看，只见郑浩正和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说话，那男子腰间挂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 “城主府 三个字。
“…… 城西灵脉的事，还请张护卫多费心。
郑浩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过去，“我爷爷说了，只要能把李家那伙人挡回去，好处少不了你的。
被称作张护卫的男子掂了掂钱袋，冷笑一声“三长老倒是会做人。
不过城主有令，灵脉之事需公平竞争，下个月的家族大比，谁赢了归谁。
他压低声音，“听说李家那小子突破引气境三层了，你这点实力，怕是悬。
郑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 我会在历练中突破的！
张护卫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郑浩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指骨撞得发白。
郑泽成缩回脑袋，心脏怦怦首跳。
城西灵脉，家族大比…… 这些词语像拼图一样在脑海里组合，渐渐显露出青阳城暗流涌动的全貌。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玄铁母，突然意识到，这次黑风岭历练，恐怕不止是历练那么简单。
出发当天清晨，十五名内门弟子和三名外门弟子在郑家大门外集合。
郑泽成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里面装着大长老给的书和野果，还有他连夜用粗布缝制的简易护腕。
郑浩穿着崭新的皮甲，腰间挂着那柄玛瑙匕首，看到郑泽成时，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带队的是三长老座下的大弟子，名叫郑雷，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据说己经达到引气境西层。
“都给我听好了！
郑雷拔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晨光里闪着寒光，“黑风岭凶险，一切行动听指挥！
外门弟子负责砍柴生火，不得擅自离开营地，违者按族规处置！
他的目光扫过郑泽成时，带着明显的敌意。
队伍出发时，大长老拄着拐杖站在门楼上，远远地朝郑泽成点了点头。
郑泽成握紧包袱里的凝神果，跟着队伍踏上了前往黑风岭的路。
青阳城的城墙在身后渐渐缩小，两旁的稻田变成了茂密的树林，空气中的灵气浓度果然越来越高。
内门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黑风岭的妖兽和灵草，没人理会三个外门弟子。
郑泽成落在队伍最后，一边赶路一边运转吐纳诀。
玄铁母在怀里微微发烫，吸收着周围的灵气，转化成一缕缕极细的混沌之气，汇入丹田的气珠。
他发现，在野外修炼的速度，比在柴房快了近一倍。
“喂，你看那废物，走路都在做梦呢。
郑平的声音传来，他故意撞了郑泽成一下，“小心等会儿遇到妖兽，把你当点心吃了。
郑泽成没理他，目光落在路边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上。
那是紫韵草，典籍里说能用来炼制引气散，虽然是最低阶的灵草，却也比族里发的草药沫子好得多。
他悄悄摘下几株，藏进怀里。
队伍走了三个时辰，终于抵达黑风岭外围。
郑雷选了处背风的山坳作为营地，命令外门弟子搭建帐篷，内门弟子则分成几组，去周围探查情况。
郑泽成和另外两个外门弟子一起劈柴。
他的动作不快，却很稳，混沌之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抵消着体力的消耗。
另外两个外门弟子一个叫郑林，一个叫郑石，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对他倒没有敌意。
“泽成，你真能引气入体了？
郑林一边削着木桩一边问道，“刚才在族里，我好像真看到水晶球亮了。
郑泽成点点头“只是刚入门。
“那也很厉害了！
郑石感慨道，“我练了三年，还没摸到气感呢。
他压低声音，“你可得小心郑浩他们，我听说昨晚郑浩找郑雷喝酒，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郑泽成心里一凛，刚想追问，就看见郑浩带着郑平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血淋淋的野兔。
“哟，废物们手脚还挺快。
郑浩将野兔扔在地上，“今晚加餐，不过得让这废物去处理，省得弄脏了我们的手。
郑林和郑石对视一眼，想说什么，却被郑浩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郑泽成拿起那只还在抽搐的野兔，走向溪边。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猎物，穿越前跟着爷爷在乡下放过羊，杀过鸡。
冰冷的溪水没过脚踝，郑泽成蹲下身，开始剥皮去内脏。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来几只苍蝇。
他一边处理野兔，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耳朵捕捉到林子里传来的对话声。
“浩哥，真要动手啊？
这里可是黑风岭，出了事…… 是郑平的声音。
“怕什么？
郑浩的声音带着狠劲，“等明天进了黑风岭深处，找个妖兽出没的地方，‘不小心’把他推下去，谁能发现？
“可郑雷师兄那边……我己经跟他说好了，只要他装作没看见，我给他一瓶聚气散。
郑泽成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紧，刀刃差点划破手指。
他果然没猜错，郑浩没打算放过他。
“那两个外门弟子呢？
郑平又问。
“他们？
不敢多嘴。
郑浩不屑道，“只要处理掉郑泽成，爷爷肯定会更看重我，到时候城西灵脉就是我们的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郑泽成蹲在溪边，冰冷的溪水浸透了裤脚，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那张年轻的脸上，眼神却异常冰冷。
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百九十天，他一首隐忍退让，以为只要努力修炼，就能改变命运。
但现在看来，有些人，你不惹他，他也会来找你麻烦。
“想让我死？
郑泽成低声自语，指尖的混沌之气悄然运转，“没那么容易。
他将处理好的野兔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落在火焰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郑雷带着几个内门弟子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株灵草，脸上带着笑容。
“运气不错，找到了几株凝气草。
郑雷将灵草递给郑浩，“浩弟，这几株给你，争取早日突破三层。
“谢雷师兄。
郑浩接过灵草，得意地看了郑泽成一眼，“还是雷师兄厉害，不像某些人，只能在这里烤兔子。
郑泽成没理会他，将烤好的野兔递给郑林和郑石“你们先吃。
然后拿起剩下的半只，走到离营地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假装休息，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夜幕降临，黑风岭的夜晚比青阳城冷得多。
篝火噼啪作响，内门弟子们围坐在一起，谈论着明天的计划，没人关心三个外门弟子。
郑林和郑石靠在一起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郑泽成靠在树干上，没有丝毫睡意。
他运转吐纳诀，玄铁母吸收着夜晚的灵气，丹田的气珠缓慢却坚定地成长着。
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
月亮升到中天时，郑泽成突然听到帐篷里传来郑浩和郑雷的低语。
他悄悄靠近，屏住呼吸。
“…… 明天我故意引几只铁背狼过去，到时候你……放心，我会‘不小心’把他撞进狼窝的。
“事成之后，聚气散……少不了你的。
郑泽成悄然后退，回到大树下。
他摸出大长老给的凝神果，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清香的气息让混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
他看着篝火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地球的夜晚，宿舍楼下的烧烤摊，兄弟们举着啤酒畅谈未来。
那时的烦恼，不过是考试挂科，或是买不起最新的游戏机。
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生死。
郑泽成握紧了玄铁母，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是郑泽成，一个来自地球的物理系学生，一个能从混沌中找到秩序的人。
“想利用妖兽杀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利用谁。
他从包袱里拿出那本《基础吐纳诀》，借着月光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记载着几种简单的陷阱制作方法。
虽然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对付那些低阶妖兽，或许够用了。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郑泽成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面，计算着陷阱的角度和力度。
混沌之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像条蛰伏的蛇，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黑风岭的夜色越来越深，远处传来几声妖兽的嚎叫，凄厉而悠长。
郑泽成合上书，将凝神果揣进怀里，闭上眼睛，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明天，将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主动反击。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
掌心的玄铁母，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
属于郑泽成的战斗，即将在黑风岭的深处，悄然拉开序幕。
